领悟旧事
学习，领悟
今天是父亲节，父亲静静地坐在大厅里，他面前的电视，叽叽喳喳地播放着莆仙戏，我没跟他说些什么话，只是想了母亲。
父亲今年87岁了。在上世纪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，父母的爱情简单，我从未见到过他们之间有什么甜言蜜语，反倒是常常吵闹。
父母一年到头成天在地里劳作，养着我们五个孩子。他们很辛劳，而我们总还有挨饿的时刻。一年中最穷的时刻是三四月和七八月，地里下种未收成，还要买各种农资，家里常无片文，吃着稀饭，碗里荡漾着我们的脸。父亲偷偷到医院去卖血，看着突然大方的父亲，几次后母亲终于知道了真相，就跟父亲吵。父亲有一次卖血回来，被骂得没办法，就扛着锄头下田去了。母亲买了半个猪脚给父亲补身体。我们闻着锅里散发出的阵阵香味，如过年般地快乐。父亲一块一块的分给我们吃，母亲见了，就开始骂父亲，又教训我们道：这是给你们爸补身体的。
卖血不能常去，但生计问题却常在。父亲有时就会去打麻将，想是要赢些回来。母亲知道了，就想方设法来阻止，父亲总是钻着空子出去。有一天晚上，我睡梦中醒来，听到母亲说：“你看现在是什么时候，还不回来？昨天我问阿尾，阿尾还说你不在他家。晚上我在外面都听见里面你的声音，叫了你还不回来，我看你能有什么身体挑‘粗水’。跟你说，下次过去我把麻将都扔掉！”父亲吱吱唔唔地分辩了几句。
在我的记忆中，母亲骂父亲大都是因这两件事。直到后来孩子们都长大了，父母的生活也逐渐改善了，他们的吵闹也平息了。2010年底，母亲常打来电话，说父亲经常骂他。我问为什么，她说，父亲痴呆，总是无中生有，怀疑她做这做那。我于是就回家，和父母一起聊天，见到他们彼此也都和和气气的，哪有吵闹的样子。我就私下问母亲，父亲哪有骂人呀？母亲说：“你不知道，他见你们回来，大概是开心了点，不发作了。平时我都受不了。”我口头上安慰着母亲，心里却还是不相信母亲的话，父亲好好的，怎么会痴呆呢？
几个月后父亲得了脑梗，即常言的“痴呆”，住进了医院。我们这才相信母亲的话。母亲没过几天也住院了，同一医院同一大楼，母亲住五层，父亲住三层。一天，父亲身体好点了，起来走走，他颤巍巍地想去看母亲。我带他到母亲的病床边，母亲见了，轻声道：“你上来干什么？”父亲牵起母亲的手，抚摸着她的手背，一言不发，良久，他把母亲的手入下，轻轻地塞进被子里，又压压了被角，看着母亲，嘴里想说些什么，却依旧没说出来。沉默了一阵子，父亲就下来了。这是我见到他们之间唯一一次最亲密的接触了。几个月后，母亲病重离开了我们，父亲也就跟着我们生活了。
父亲远离故乡来到了城市和我们一起，我才知道照看老爸是一件麻烦而困难的事。我们去上班，他只能独自在套房里，如囚笼的鸟儿。上班前，我打开电视给他看，电视里有莆仙戏，可父亲看不懂。上班时，我总想着要是爸在家里摔倒了怎么办？他肚子会不会饿了？会不会开了门自己跑出去？天热了外衣知道脱吗？停电了没电视他该多无聊。想入非非，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。熬到下班后回来，经常看着他一个人坐在椅子，低着头在打瞌睡，口水一直连绵到膝上。电视里戏已演完，但依旧是高声低声地热闹着。就这样他在我家坐坏了好几把椅子。他经常要骂人，要打人，劝都劝不住，我对媳妇说，人被关久了，当然要发泄。
这时我就想了母亲。要是母亲还在，他们两个人就会彼此照看，不用我们了。母亲在家里做好饭，等着父亲外面游玩回来，两人生活自在无忧。他们虽然吵闹，却能风雨相依，彼此关爱。当年在病房里母亲对我说：“其呀，我只怕自己要先去了，你要照看好父亲。”母亲的心里一直满满的都是父亲，父亲话不多，我相信他以自己沉默的方式爱着母亲。父亲对我们很严厉，却特别听母亲的话，所以父亲痴呆后“骂”母亲，母亲会敏感在感觉出来。
父亲节，朋友圈里弥漫着对父亲的爱，犹如整个世界都是孝子，偏我却不是。拥抱一下父亲，甚至说一声“爸爸我爱你”，比发一张图要难得多。那年在医院里，有个病人的家属对我说，历古“只有上肖下没有下孝上”的，此话深深地说中我。我偶尔陪父亲在小区散步，人家都会说我“孝顺”，当年父亲抱我多少回，竟没人夸父亲。我若能将父母给我的十分之一还给父亲，父亲就会是世上最幸福的人。而能让父亲幸福的人，或许只有经常骂父亲的母亲。
今天是父亲节，父亲的儿女们，依旧延续着“肖下不孝上”的理。
望着父亲的背景，我更想起了母亲。
在我的记忆中，母亲骂父亲大都是因这两件事。直到后来孩子们都长大了，父母的生活也逐渐改善了，他们的吵闹也平息了。2010年底，母亲常打来电话，说父亲经常骂他。我问为什么，她说，父亲痴呆，总是无中生有，怀疑她做这做那。我于是就回家，和父母一起聊天，见到他们彼此也都和和气气的，哪有吵闹的样子。我就私下问母亲，父亲哪有骂人呀？母亲说：“你不知道，他见你们回来，大概是开心了点，不发作了。平时我都受不了。”我口头上安慰着母亲，心里却还是不相信母亲的话，父亲好好的，怎么会痴呆呢？
卖血不能常去，但生计问题却常在。父亲有时就会去打麻将，想是要赢些回来。母亲知道了，就想方设法来阻止，父亲总是钻着空子出去。有一天晚上，我睡梦中醒来，听到母亲说：“你看现在是什么时候，还不回来？昨天我问阿尾，阿尾还说你不在他家。晚上我在外面都听见里面你的声音，叫了你还不回来，我看你能有什么身体挑‘粗水’。跟你说，下次过去我把麻将都扔掉！”父亲吱吱唔唔地分辩了几句。
在我的记忆中，母亲骂父亲大都是因这两件事。直到后来孩子们都长大了，父母的生活也逐渐改善了，他们的吵闹也平息了。2010年底，母亲常打来电话，说父亲经常骂他。我问为什么，她说，父亲痴呆，总是无中生有，怀疑她做这做那。我于是就回家，和父母一起聊天，见到他们彼此也都和和气气的，哪有吵闹的样子。我就私下问母亲，父亲哪有骂人呀？母亲说：“你不知道，他见你们回来，大概是开心了点，不发作了。平时我都受不了。”我口头上安慰着母亲，心里却还是不相信母亲的话，父亲好好的，怎么会痴呆呢？
卖血不能常去，但生计问题却常在。父亲有时就会去打麻将，想是要赢些回来。母亲知道了，就想方设法来阻止，父亲总是钻着空子出去。有一天晚上，我睡梦中醒来，听到母亲说：“你看现在是什么时候，还不回来？昨天我问阿尾，阿尾还说你不在他家。晚上我在外面都听见里面你的声音，叫了你还不回来，我看你能有什么身体挑‘粗水’。跟你说，下次过去我把麻将都扔掉！”父亲吱吱唔唔地分辩了几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