领悟旧事

学习,领悟

回家
作者:xx0594时间:2018-11-6
送走了老爸,我决定开车回家。
也可以说是回单位。
老家在仙游乡下,我在涵江城里工作。当年刚买车时,乡下和城里的路虽然天天走,但自己开车时却还是很陌生。因为城里的家离单位近,我就在导航里把乡下设置为家,城里设置为单位。这样只要一键我就可以回家或回城里。后来我来回多了,哪里上坡,那段路上有个坑,哪个红绿灯要等几秒,都了然于心,但导航的设置依旧没变,也喜欢开着导航,听着播报那沿路熟悉的地名,特别是临近老家,那股亲切劲宛如听到当年母亲喊我回家的声音。
把乡下设置为家,不仅是因为那里有我熟悉的花草树木,更有我让我绵绵思念的古厝和日渐老去的父亲。曾经,那里有父母在村口龙眼树下等我归来的身影,有母亲张家长李家短的唠叨声,有饭桌上父亲做的一道道的乡下菜,有送我回单位而仍驻立远望的目光。后来,母亲走了,听不见她的唠叨声了,父亲年纪也大了,村口见不到他的身影,但家,依旧还是我牵挂的地方。
把城里住处设置为单位,感觉城市就只是一艘浮动的船,整天在飘荡,而之所以不迷失方向,只因为家是灯塔家是海岸。不管是在繁忙的采访中,还是在失意失落时,家都温馨而温暖,哪怕只是想像一下,都会激起无穷的能量,而父亲正是这能量之源。父亲在老家的情景是最美的风景。他或者一个人坐在大门口前,静静看夕阳西下宿鸟投林;或者从老协会回来,柱根拐杖慢慢地行走在村道上;或者安详地坐在大厅里,微笑地看儿孙嬉闹。这神奇的能量,不管我身在千里之外,不管我得失成败,都永恒吸引着我时时不忘回到他身边。
跟父亲在一起,除了为他剪指甲、剃胡须外,我更经常的是会变着法子,像哄小孩一样逗着他玩。他会写毛笔字,我就写了“启珍”或者“木棋”,然后牵他过来,指着字问他:“这是什么字”,或者“有没有好看?”父亲前些年得了脑梗,语言不畅,这时他会说“启珍”或“木”、“有”,我经不起他夸奖,就给他来了个抱抱,乐得他整个脸上都是笑容。有时候他不在家,我就到老协会去找他。在回家的路上,我跟他聊这聊那,他不答我,但我知道他一定在听,很开心地在听。我觉得自说自的有点无聊,就朝他说,他你走得慢,要不要我背你?他瞅着我笑,觉得我在胡说。我说,真的,你不信呀。说着就转到他面前,把他的手搭到我肩上,蹲下身,双手在他的屁股后扣紧,一撑把他背起,“突突”地跑起来。我只听背后他“哈哈”地大笑,仿佛在说,快放我下来,我自己会走呀。我跑了几步放他下来,我其实不是真的要背他回家,只不过是在逗他。而他浑然不觉,依旧满面春风。我们又继续慢慢地走,在我不着边际的说笑声中。
多少年又是多少年过去,这能量从未中断,愈久弥强。而我竟傻傻地以前,这能量会永不消失,无限增强。而就在前天,在我刚刚回乡下逗玩父亲,回到城里的次日早上,这能量突然消失。我像一个高空失足者,一下子急剧下坠入无底的深渊,渐渐地被风吹散吹散,最后消失在黑暗中,无法复原。
我急急开车回家,导航的声音还是那么甜美。女儿一路提醒,爸,前面有车,爸,红灯了,我却耳聋目盲,有几次差点撞上前面的车辆。在乡下老家,我毫无知觉,被动了地完成了所有的仪式。仪式复杂隆重,我并不情愿,总想着父亲还在。
两天后,我身心俱疲,送走了父亲,也把我自己掏空了。我像是失重的人,不知要飘到哪里。父亲不在,房间里的东西还在,却一下子没了色彩,如草灰般地坍塌下来。女儿念高三,我要把她送回城里学校。我步出老家,再回头,家还是那个家,却似一个蝉壳一般,蝉飞走,脱下了的壳就没灵性了。原本,我是在家和单位之间如钟摆般来回,而这次或许是一次不再回头的行程。没有父亲,老家就只是一间没有吸引的房子。
车子慢慢地开动,我要“回家”,没有开启导航。身后,老家愈来愈远,很快消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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