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，母亲与我分开已经整整十年了。明天是母亲节，恰巧是我的生日。
跟母亲在一起的时候，我从未知道还有个日子叫母亲节。母亲当然也不知道，一生都不知道。
母亲节本来只是个符号，提醒着天下子女不要忘记了母亲。你纵使一年365年忙了364天，也要抽空一天来想起母亲。
曾经，我想母亲的时候，都是在母亲想我之后。
我小时候生活在农村，就跟“野生”的小猫小狗似的，一天到晚四处爬墙钻洞上山下河，母亲也是操镰把锄荷担推磨。往往是在夕阳西下倦鸟归林，缕缕炊烟在低矮土墙的小屋袅袅升起之时，远远地听见母亲喊我回去的声音，才让我想了母亲。
夏夜的晚上，我和母亲在院子里纳凉聊天。喜欢听母亲的俚歌民谣，喜欢母亲轻摇蒲扇而带来的丝丝惬意。母亲不止一次地问我：“棋呀，你长大了要孝顺吗？”我第一次听了，懵懂地反问：“什么是孝顺？”母亲说：“孝顺就是……”我当时没听懂，不知道如何回答。母亲又说：“孝顺就是以后你赚钱了给我们花。”这次我终于明白了。以后每次聊起这话题时，我都说：“要孝顺的，以后赚钱给您花。”母亲听了总是开心地笑了。
时间悠悠流逝，空间频频转换。我负笈求学、外出工作。自那后，离家就成了常态。在常态中，那问题随母亲一起老了。想念母亲变成了周末的一个电话。
母亲不会打电话，她说，按着按着，就听到“空号”声。她约我就在周末时跟她通话。我常无话可说，未到三句就语塞。母亲多是东家长西家短的，绕了一大圈，才恍然记起似的问我，天气还未大热，衣服还是要多穿点；不要太俭，钱要厄使，三顿吃给好……
母亲这话好像是说，你钱花不够我再给你。在母亲的眼里，我还是那个需要声声叫喊才懂得回家吃饭了野小子。不仅冷暖难自理，饥饱不自知，就是生活的油盐茶米，也还都要她来周济。偶尔逢年过节回家，母亲不是给我青菜，就是给我鸡蛋。说好的孝顺就是我赚了钱给她花，结果却是她给了我不少的东西。难怪人家总是说，自古只有上宠下的，没有下孝上的。
母亲当年告诉什么是孝顺我没听懂，却用了一句通俗的解释让我记住一辈子。现在想来，钱虽然不代表孝顺，但或许是孝顺中最基本的层面之一。母亲生我养我何其艰辛，而我却连这最基本的都没做到，想起来实是愧则有余悔又无益。
当我知道了母亲节之后，母亲却已经走了。光阴一何速，思量一何深，十年生死两茫茫。明天是我的生日，愿我情丝化作青鸟翩翩去，直飞到母亲身边，轻轻地对母亲说，我的生日您当然记得——愿您生生世世都为我母亲，我愿生生世世孝顺您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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