领悟旧事

中秋假期，回老家照看老爸，留宿乡村。

老爸年老，且重痴呆。老婆辞职在家照看已将半月，谈及照看事，她话如流水，汩汩不止。老爸晚上不肯睡，呆坐在椅子上，要等到十点十一点才上床。睡觉后，有时半夜会自己起来，开门出游。只得待他睡觉后，将他睡觉的床铺移动到门上，堵了门，以为这样他就出不去了。睡至半夜，又听开门声音，下来一看，原来他单手搬开了床铺，又开门出去。后来，家人又想出一法，把床堵在门口后，又用长绳直系到窗上，如此方休。出不去了，可他还是会拉尿到床上地上，第二天房间里骚味满天，得遍遍清洗，又得为其换衣洗裤。

我听说其事，心里很是佩服老婆，天天如此，得不累乎？尽管苦脏，可她无片语怨言！我决定为她分担，好好让她休息一个晚上。

当天晚上，老爸睡觉还早，七点半就上床了。于是我和老婆一齐来搬动床铺。床铺很重，我扎下马步，用尽气力，好一阵子才挪好。老婆说，现在用绳子把床铺系好，我拉过绳子，用不知道怎么系牢。老婆上来，手如穿花般即刻而成。我在其身后，望着她瘦弱的身影，却如此精干，心尤重之。

当夜我宿在楼上，含醒意而卧。鸡鸣数通，狗吠多遍，又有行人足音急急，皆入我耳。每有声响，我必谛听，欲辩来自何方其音若何。脑中的影像走马灯般地播放，起床的窸窣声，下床的吱哑声，走路的踏踏声，小便的叮咚声，推床的戛戛声，细察之，全然不似所闻传来之声。莫非我睡中听得不真，又有声音传来，我屏息辨认，终不是老爸的声音，也不是来自楼下，鸡鸣止了又起起了复止，狗吠闹了又平平了又息。我以为天将明，睁眼却仍是黑天暗地。

渐渐有光亮透明窗帘，屋外行人脚步声和着说话声也渐密了。忽有音乐声响起，是老婆手机5：30的定时声。老婆翻身醒来说：“你过去把定时关掉。”我说：“你再睡吧，我起来看。”

我到楼下老爸的房间，他刚好起床。我见他从床沿上站起，自己走到小便桶去小便，声音叮咚咚，我心正高兴，老婆也下来了。我说，你为什么不再睡。她说，我进去看看有没有尿到床上地上。她看看了，高兴而又意外地说道：“没有，一点都没有，昨天晚上很正常呀。”